二十六、同治元年 中（1/2）
“可本王毕竟不是肃顺，”恭亲王沉默听了曹毓瑛的话，沉思半响，这才抬头说了这么一句话。
“肃顺是乱臣贼子，在热河皇上就说要杀肃顺，不过是太后仁慈，还留着他一条生命罢了，怎么能和王爷相提并论，”曹毓瑛摆摆手，他自夸恭亲王谋主，自然要全心全力为恭亲王策划，“自古为政，只有一元之首，才有德政仁政，特别到了国朝，胜保的折子说的极是，朝廷政柄操之自上，非臣下所得而专，我朝君臣之分极严，尤非前朝可比。可这太后是极要权柄的，王爷你该如何处理？你可是军机的领班，议政的王爷，若是随波逐流，是无权无势吗，荣华自然享之不尽，这就罢了，可王爷是有大志的，如今秉政，自然要将咸丰朝的一干不妥当之处改了过来，眼下已经有些人，特别是见了洋人船坚炮利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，早就要嚷嚷着开洋务之事，学洋人之技，如此千百年未有之局，主政者决定一国之走势，自然同心同德同道是极好的，”曹毓瑛持续说道，“可若是宫里的与王爷的志向不符，该是如何是好？不是王爷不争，只是王爷到了这个地位，不争，也不是王爷说了算了。”
恭亲王想了一会，摇摇头，“我也没这么大野心，瞧着朝廷安定些就罢了，江南发逆平定，再过上几年太平日子，我这议政王也是不负重托了，再者。太后......想必也不会太过于苛责了。”
“王爷，”曹毓瑛摇摇头，见恭亲王有些迟疑未定，也不再多说，转而说起了别的事儿，“听说贵府上的大格格时常进宫伴驾？”
“是，似乎东边儿的和西边儿的都极为爱好大格格，”恭亲王含笑说道，这也是自家和宫里搞好关系的一个方法，恭亲王固然有些不屑走这些门路。但也是乐观其成。“倒是把丽妃出的至公主抛在后头了。”
“这也是大格格的缘法，”曹毓瑛点点头，“大格格如今已经是十一岁了，王爷可有招东床的意思了？”
“哪里这么早。”恭亲王笑道。“才十一岁。我和福晋这是第一个孩子，疼爱的紧，她自己个又是极为要强的。我也不舍得这么早放她出往，且等等看吧，旗里的孩子年岁大些再出嫁，没关系。”
“瞧着大格格这得宠的架势，怕是日后指婚也不必定啊，”曹毓瑛打趣道。
“罢了罢了。且不提这些，”恭亲王摆摆手，“咱们还是回军机处好好想想看，这年关怎么过吧，”恭亲王烦恼地呲牙，“这钱哪里来才好？”
天子定于同治元年仲春十二进学，特开弘德殿为书房，派祁嶲藻、翁心存、倭仁、李鸿藻为师傅。对于天子的上学，两宫太后和近支亲贵，无不器重其事。大清朝的皇祚，到了一脉单传的地步。目前虽由储秀宫垂帘，亲王听政，可以把大局撑住，但成年亲政，大权独掌，皇朝的兴废，都落在眼前这位八岁的小天子身上，假如典学有成，担负得了大任，那是祖宗有灵，臣民有福，否则，成果就不堪假想了。为了这个缘故，慈禧太后特地召见亲贵，共同约定，派惠亲王照顾弘德殿，由惠亲王的小儿子奕详伴读。
皇子上学之处称为“上书房”，兄弟叔侄都是同学，小天子典学，特开一殿，“伴读”是罕有的荣典。但这个荣典实在是受罪，名为同学，身分不同，礼节繁琐，拘束极严，这还不往说它，最受委屈的是要替小天子代受责罚。譬如说，小天子忘了万乘之尊，大起童心，嬉笑顽皮，或者不肯用功，认不出字，背不出书，师傅不便训斥天子，就指槐骂桑，拿伴读做个取瑟而歌的榜样，所以经常有无妄之灾。如今惠亲王照顾弘德殿，监督天子的课业，用奕详来伴读，父亲骂儿子，可以无所顾忌，使得小天子更有警惕的作用。当然，这样子在奕详是就义，而此就义是有利益的，将来天子亲政，想到当年同学之雅，池鱼之殃，对于奕详必定会有分外的优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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