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九章 不靠谱清穿（四）（1/3）
天高，无云。
蓝得发白光的天幕上空，只缀着一颗耀目的太阳，孤高遥远，虽炙热却冷漠异常。
无风，空气中充斥着焦土与腐臭的味道，呼吸之间，热乎乎的空气进入鼻腔肺管，一路仿佛带着烈焰的炙烤。
“姑……圆哥？”
一道有气无力雌雄莫测的声音，嘶哑低语着，任谁听了都以为是变声期的少年郎。
说话的正是陈圆圆的丫头素儿，小脸脏兮兮的，黑一道黄一道象小花猫似的，早没了当初的白嫩。
她穿了身破破烂烂粗布衫，背上系了个打了补丁的蓝布小包袱，正与一个同样着粗布烂衫的少年背靠着大树挤在一起。
那少年头上胡乱缠了条破布带，蓬头垢面，满是黑黄污渍的脸上，一双眼眸半垂着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顾盼间熠熠生辉。
正是八姐版陈圆圆。
李自成一路逃出京城，自顾向西逃窜，半道将掳来的女人们扔下，众人四顾逃命，到处都是成群成队逃难的队伍，八姐和素儿也改装随便找了支难民，混在其中。
“……”
八姐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。她知道素儿问什么，但现在还不是时候，还得再忍忍。
天上大太阳正当空，毒辣辣泼火一般，全然不怜惜地面上这群疲惫不堪面带菜色的难民们。官道上，神色麻木的难民络绎不绝，往前走，目的是哪里，没人知道。
有年迈苍苍的老者，走着走着，一头载到在地，再也爬不起来。如果有人上前将尸体拖到路旁草草掩埋的，这是好的，表示有儿女或乡邻同行的，总算是入土为安。
没有相熟之人，死了没有收尸，就横尸路上，无数的人走过去跨过去，一个不注意被绊个踉跄还要咒骂几句，死了都不得安生的。
乱世之中，人不如牲畜。
开始时八姐和素儿遇到，还会将尸体抬到路旁，坑是挖不了，洒把土扬上廖表心意。后来只拖到路边，土是不扬了，再到后来，愈见愈多，麻木了，也是他人那般，在自己脚下，就跨过去，在他人脚下的，视若无睹，目不斜视。
八姐和素儿装扮成逃难的兄弟俩，化名刑元刑素。因为提前知道一点剧情，未雨绸缪做了些准备，被李闯大军抛下时，倒没有太过惊慌失措。
俩人提前穿好粗布的中衣，里面是缝了银票的小衣，胸袋袖袋里都偷塞了些干果小点心，收拾好的小包袱就藏在马车上。
等大军突然卸了马，弃没有马的大车于道时，别的女人还在马车上哭天喊地，她们俩赶紧弃车而逃，把头发弄乱，脸抹黑，缀在前面一支难民的后头，跟着漫无目的地向前走。
可怜这主仆二人，虽是贱籍，却向来锦衣玉食养尊处优，比大家闺秀养得还娇贵，没受过半分的苦与累。
没走多远，就气喘吁吁，脚疼腿酸，半天下来，脚上全是血泡。夜晚露宿时找个没人的角落，互相掩护着，脱了鞋一看，鞋里面全是血，袜子粘脚上脱不下来，一动就钻心地痛……
就这样，她俩比别人走得慢多了，越落越远，早前跟着的队伍早不知走到哪里了，好在路上全是难民，跟不上前面的，就跟后面的。
由队头到队尾，再由队尾变队头，复再队尾……
五天了，八姐和素儿一次次变换着位置，一步一挪，堪比龟速，好在倒一直没落了单。
一路上没见到人烟，十室九空，更无吃食，银票贴肉揣着，不敢拿也没地儿花。吃食不多，既要省着，又怕被人看到哄抢，天知道饿极眼了的人哪还有什么理智，什么事都干得出来，这一路走来，她们见过好几起哄抢食物打死人的，甚至有些抱着小孩子的女人，都不敢让孩子哭，怕孩子细皮嫩肉的，被饥如饿狼的闲汉们给抢去煮着吃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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