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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9章 宽慈(1/2)

火舌时不时的便就噼啪爆一声响,仿似这殿内的怨气太过凝重,承担不起。火光映着她的目光,无限森凉,像一片无涯的深渊,看不到底的黑。长明灯执在掌中,白幔在午夜的风中微微飘荡,她执着灯,游魂一般在那一具棺材前行走。太医验明之后,按大周的例应当要抛去化人场,皇帝允诺她可以将哈卓的尸身送回穹夷,皇帝再次踏进来的时候,看着她满眼的血丝,沉吟了一下。“她的尸体可以回穹夷,但是你不能去。”不等宁馥开口,太监就上得前来。“这是陛下宽慈。”太监尖着嗓子道:“历来,除了于国有功的大员要臣,还没有谁可以不进化人场的,而但凡进了化人场,就没有全尸的。”这是在提醒宁馥莫要得寸进尺。陛下宽慈。她在微弱的长明灯前,轻轻笑了下。把人带进宫来,折磨致死,也叫宽慈。哈卓的腹中尚还有他的孙儿骨血,这也叫宽慈。不过没关系,和我比起来,你确实宽慈——将来你就知道了。再次给长明灯添了油,她倾身,仔细的看着哈卓。那孩子静静睡着,眼睛始终未能完全闭合,临死前瞳孔里还残留着不想磨灭的诅咒与怨恨之色——她走的何止挣扎,何止不甘。宁馥凝望她良久,缓缓伸手抚着她冰冷的脸,上次看见哈卓笑是什么时候了?不记得了。她好像从一开始就在厌恶她,所有的接近与微笑是那么的疏离与生份和不愿靠近。在她好不容易盼到心中男子归来,她竟然把她带到了大周来,让她再见心上之人遥遥无期。她一生的最后时间,全是在煎熬之中度过的。原来,自己才是最残忍的人,原来,自己才是那个真正欠了别人永远无法偿还的人。她的手指,缓缓在哈卓的脸上拂过……哈卓……但望你魂归故里,能将我忘记。油灯的光芒缓缓倒戈,暗夜里像是明灭的鬼火。她的手指,仍旧未能合上哈卓睁大的眼睛。追不及,挽不回,这人世间,无限悲凉。灯光渐渐的灭了。夜半时分,飘起了雪。雪势很大,扯絮丢棉,很快便是厚厚一层。宁馥无声无息,单衣薄衫,走在雪地里,冰凉的雪没过脚踝,彻骨的冷,却又不觉得冷——从今天开始,还能有什么事,可以让她冷?“宁馥,等我。”“到时候我想亲耳听听那芦苇荡在风中如海潮一般的声音,或者也会有只鸟落羽在我衣襟,嗯……你愿不愿意一起再听一次?”我们不会再在一起听芦苇荡的声音了。当那卷宗呈递给皇帝的那一刻起,你与我之间,便就再也不可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。在皇帝的面前,在百官的面前,你与我,从此以后便就势不两立,不死不休了。韩尘。你如此自损来保全我,换来的,只是你和我一起踏这薄冰罢了。而这承载你和我的薄冰,注定要倾榻。你和我的局势,是不是从我们初遇,就是一个不祥的预兆?原来上天从来不会安排化敌为友的剧情,所有的命运,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展示给我们看过了。原来上天安排的,你和我永远都应该是对立的。原来我从来都站在你的对岸,我几乎以为是我错了,原来并不。啊……多么傻。原来我这一生,注定没有放纵之期,当我想将心事跑马,命运便要狠狠的勒住我的缰绳,再给我最重最彻骨的一鞭。原来我所有的期望,都是浮在云端的梦想,看似美丽,实则随时都会被雷电劈开被狂风吹散。原来我以为的触手可及,其实远在楚河汉界的天涯。雪下得无情无义,呼啸悲号,不管这一刻,是否有人衣单身寒,长立雪夜之中。宁馥缓缓蹲下身,在一棵矮树下,用手指,慢慢的写了一个名字。她在夜色雪光里,出神的看着那个名字,然后将冻得通红的手,无声无息的按了上去。那一片雪地,被她毫无温度的手捂热,千般心思,万般落寞,渐渐都化水流去,潺潺,像人生里,一些无可挽回的东西,一些还未来得及暖热自己便就坠入寒冰地狱的东西,比如生命,比如……感情。天亮的时候,她扶着哈卓的棺材,踏雪步出长乐宫,纷落的大雪里,迎面一袭黑裘披风与她走了个正正的照面。雪真的太大了,大到让她竟然睁不开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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