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三二章 翻覆（1/3）
饶是宝鋆宦海沉浮，老谋深算，此时此刻，也不由心跳加速。
不过，他努力把持着自己的情绪，筱紫云觑过往，见他的脸上，木无表情，心中不禁就有些打鼓了：不晓得宝大人对艾翁的这个“想法”有什么想法？
过了好一会儿，宝鋆慢吞吞的说道：“艾翁这条计，真正叫做奇计，石破天惊！我佩服的很——”
顿了顿，“不过，一场仗，想叫他打赢，固然不轻易；想叫他打输，也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。”
“怎么会？”筱紫云说道，“虚晃一枪，败下阵来，谁不会啊？”
宝鋆的脸色，立即冷峻下来了，口吻也像是结了冰：“你真正是个戏子！你认为，打仗是你戏里唱的那个样子？‘虚晃一枪’——哪个往虚晃这一枪？‘败下阵来’——叫哪个败下阵来？”
筱紫云微微涨红了脸，过了片刻，低声说道，“我确实什么也不懂，说错了话，请大人不要见怪。”
宝鋆淡淡的说道：“谈不上什么见怪不见怪。既然共谋大事，彼此就要开诚布公，有什么说什么，咱们俩都一样——有什么说什么，不必怕说错了话。”
“是，呃……”
顿了顿，觑了觑宝鋆的脸色，筱紫云试探着说道，“艾翁是这么想的，假如派往和法国人见仗的将领里头，有咱们的人……”
“咱们的人？哪个呀？”
筱紫云语塞，过了一会儿，赔着笑，警惕翼翼的说道，“有还是没有，不就得靠宝大人——”
宝鋆摆了摆手，打断了他的话，“靠我？别做梦了！”
“不就得靠宝大人”一句，是接着前边儿的“艾翁是这么想的”，宝鋆如是说，即是指斥艾翁“做梦”，筱紫云心中大不舒服，你怎么骂我都没有关系，可怎么好这么说艾翁呢？正想有所辩护，宝鋆已持续说了下往：
“对法作战，军事上头，是‘隐士’的‘一言堂’！其他的人，中枢也好，处所也好，除了一个刘子默，只怕连文博川、曾涤生，都插不进话，何况是我？根本就不挨边儿！差着十万八千里呢！”
顿了顿，看了看筱紫云，“刘子默、文博川、曾涤生这几个，你晓得是谁吧？”
“文中堂、曾中堂，”筱紫云说道，“我是晓得的，这位刘子默刘大人，呃……”
“云贵总督刘长佑！”宝鋆说道，“云南是对法作战的前线，‘隐士’将刘子默摆到昆明往，本意就是为了筹备对法的战事，所以，对法之战，军事上头，刘子默说话，多少还有点儿分量。”
顿了顿，“这些，艾翁应当都是明确的。”
“是！”
“对法作战，”宝鋆说道，“主力是轩军——那可是铁桶一只、水泼不进的处所！总不成，艾翁要打轩军的主意？”
“这……”
“轩军之外，还有广西、云南的绿营，替轩军打打下手。你要晓得，这两个省的绿营，已经叫轩军‘改编’过了——里里外外、彻彻底底整治过了！凡是轩军看不顺眼的，都赶了出往！因此，也是被‘隐士’牢牢的抓在了手里头了！”
“退一万步说，即便滇、桂绿营里头，真有‘咱们的人’，他敢秉承艾翁的意旨，故意把仗往输了打？！”
“这……”
“打仗不是唱戏，”宝鋆冷冷说道，“就是唱戏，也还有《失空斩》呢！”
顿了顿，“马谡可不是在戏里才杀掉的！轩军军纪，何其森严？有不遵军令甚至里通外国的，二品以下，阵前执法！事前都不用向北京请示！到时候，神仙也救他不得！别说艾翁和我了，就是搬出皇太后和皇上来，也没有用！——脑袋已经落地了，晚了！”
《失空斩》是《失街亭》、《空城计》、《斩马谡》三出戏的合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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